刚刚过去的10月,养猪龙头企业牧原股份经历了一场舆论“危机”。
“内部承包制”会不会改变“自繁自养”模式?短期债务是否带来资金压力?如何撑住猪价低位期?一系列质疑砸向牧原,备受争议的同时也让其股价坐了趟“海盗船”。
在10月31日的媒体开放日之时,“一代管理层”董秘秦军,和牧原股份创始人秦英林之子秦牧原为代表的“二代管理层”,回应牧原股份人才机制、养殖模式、资金状况、成本控制等争议,称公司正试行的是“共创共享激励机制”,而非“内部承包制”,没有改变原有养殖模式,公司也有能力穿越猪周期。
目前,牧原股份通过在饲料成本、疾病净化等控制,第三季度单季生猪养殖平均成本已降到14.5元/公斤左右。同时,也在尝试布局楼房养猪、新能源、屠宰等新业务。不过,这些新业务目前效果各不相同,有的初具规模,有的尚在起步,还有的正在扭亏途中。相关举措能否帮助牧原股份业绩提升,仍待检验。
牧原股份管理层回应近期争议。 企业供图
激励机制惹争议
此前,市面流传牧原股份将实行“内部承包制”,“自繁自养”模式或调整,内部会裁员。这使得牧原股份股价坐了趟“海盗船”。10月9日,国庆假期后首个交易日,牧原股份股价下跌7.63%,此后窄幅震荡,10月18日再度下滑,在10月20日创下年内最低收盘价31.64元/股。
对此牧原股份核心高管出手护盘。牧原股份10月20日宣布,控股股东牧原集团及实际控制人秦英林之子秦牧原拟合计增持10亿元股份;10月25日,宣布其首席财务官高瞳、副董事长曹治年等部分董监高及核心人员拟增持牧原股份10亿元至12亿元。
股价波动也影响到转债价格。10月28日,牧原股份表示,因30个交易日中15个交易日收盘价低于当期转股价格的80%,触发“牧原转债”转股价格向下修正条款。但公司经综合考虑,决定本次不行使“牧原转债”的转股价格向下修正的权利。
香颂资本董事沈萌分析,向下修正会让债券持有人以更低价格换股,也会稀释现有股东股份。不向下修正的决定和管理层短期内两次增持,可视作公司对未来发展和股价走势有信心。但猪周期如果不能尽早走出低谷,仍可能会对相关行业股价造成压力。
对于网传的“内部承包制”,牧原股份多次否认这一说法,称与公司实际有出入,公司试行的是“共创共享激励机制”,即允许员工通过竞聘,对某一生产批次进行内部承包,公司与员工共创、共享所承包的批次利润,根据批次利润结算奖金,没有改变“自繁自养”模式。
媒体开放日上,牧原股份董秘秦军进一步介绍,10月初牧原推行共创制的生产单元有一两百个,月底已有1500个左右,约占所有养殖单元的1%,“目前共创制仍在试点阶段,具体内容后续也会根据试行效果调整。核心还是在不改变劳动关系、不改变管理制度的大背景下,把更多优秀饲养员的管理能力、生产能力、专业能力覆盖到更多生产单元。”
中国生猪预警网首席分析师冯永辉向新京报记者分析,当前猪价较低,一线人员生产积极性不高,通过让利提高员工积极性,有利于提升生产成绩和存活率,带来更多利润空间。
激励机制之外,牧原的管理结构也在发生变化。开放日当天,首席财务官高曈、屠宰事业部总裁秦牧原、首席人力资源官王春艳、养猪生产首席运营官李彦朋、首席法务官袁合宾等牧原“二代管理层”团队成员均亮相现场。
王春艳介绍,牧原目前实行双核领导模式。一代团队是包含创始人在内的65后高管,二代团队则由85后、90后构成,“敢用‘少年大将军’的背后是强体系支撑”,目前牧原把管理人员分为做事情、做经营、解难题、建系统、培养人、明心智、筑顶层七个等级。
中国农业科学院北京畜牧兽医研究所研究员朱增勇向新京报记者表示,目前一些养猪企业已在起用年轻管理层,年轻团队会给企业带来新的理念,更多、更快地适应产业和市场新形势。
现金充裕下谨慎开支
10月的舆论漩涡中,牧原短债情况也饱受关注。2023年第三季度,牧原股份资产负债率为59.65%。但流动负债844.98亿元,占总负债的74.73%,短期借款为453.34亿元。而在上年第三季度,牧原股份短期借款为297.48亿元。
牧原股份首席财务官高曈解释,今年以来,短期债务上升主要是国有大行等金融机构对公司增加额度,对公司发放了成本较低的资金。公司在不影响现金流和运营的情况下,加深了与银行的合作,降低资金成本。“虽然短债上升,但牧原实际正处于过去两年中资金最宽裕的一段时间,我们可以从容调整债务结构。即便做最坏的打算,当前的现金储备和金融资源储备也足以支撑公司穿越猪周期。”
在清晖智库创始人、经济学家宋清辉看来,短期借款的大幅增加以及较高的流动负债率,代表企业对短期借款有较强依赖性,也可能加剧潜在经营风险。牧原当前现金流充裕,仍向银行大额授信,保持较高短期借款,可能是为更有余力应对猪周期。
农业农村部畜牧兽医局负责人陈光华10月23日在新闻发布会上表示,今年以来,生猪市场供应总体较为充足。1月-7月猪价低位运行,出栏一头生猪亏损约130元。7月下旬之后,猪肉供需逐渐趋于平衡,生猪价格回升,养殖实现扭亏为盈。
作为养猪老大,牧原股份的业绩与行业趋势紧密贴合。财报显示,2023年第三季度,牧原股份实现净利润9.37亿元,与第一季度(-11.98亿元)、第二季度(-15.81亿元)的单季度净利润相比,环比扭亏,但前三季度整体净利仍亏损。类似情况也出现在温氏股份、神农集团等养猪企业上。
猪肉能否持续打开盈利空间成了很多养猪企业翻盘的关键。陈光华表示,业内专家、行业协会和重点企业近期会商认为四季度是消费旺季,猪价可能会回升,但缺乏大幅上涨基础。明年春节后可能出现消费淡季与生猪出栏量增加“两碰头”,养猪亏损程度甚至可能重于今年同期,“希望大家做好生产安排,合理调整生产节奏,顺时顺势出栏生猪。”
开放日中,秦军提及,短期经营形势还不能让公司按照宽松的资金环境考虑未来,公司对未来形势相对谨慎,今、明两年资本开支预计保持在较低水平。
屠宰与新能源业务待显效
朱增勇向新京报记者表示,猪价下行周期,更多需要企业做好成本管理。重点要从增产转到提高能繁母猪的生产效率上,同时降低饲料成本,做好疫病防控,减少死亡率,尽量把成本降到行业平均线以下,防止如果猪价较长时间处于低位对生产经营稳定性的影响。
10月30日,新京报记者实地探访牧原股份饲料厂、养殖场、屠宰场,自动化设备应用和信息化升级帮助降低饲料成本;智能终端下料器、智能巡检机器人实现精准饲养;空气过滤猪舍、天网工程提高疾病防控。综合措施下,牧原股份在第三季度单季生猪养殖平均成本已在14.5元/公斤,并计划明年控制在14元/公斤以内。
首席财务官高曈说,每轮猪周期,从业者退出的根本原因不是负债,而是没把猪养好,实现不了利润,导致现金流枯竭。牧原股份最大的成长性来自每一头猪的生长潜能,“我们认为每头猪身上有600元成本空间可以挖潜。”
降本过程中,牧原拓展的楼房养猪、新能源、屠宰等新业务,目前进展各不相同。在河南南阳内乡牧原肉食产业综合体里,新京报记者看到一栋6层楼房猪舍,五层和六层用于母猪配种、分娩、哺乳,四层为仔猪断奶后的保育单元,下面三层为育肥单元。
牧原股份建设的楼房猪舍。 新京报记者 王思炀/摄
综合体内,这样的楼房猪舍有21栋,若满产,年出栏生猪可达210万头,此外还建有年产72万吨饲料加工线,以及正在建设的年屠宰生猪210万头的肉食品加工生产线。全面投产后,综合体将实现“粮进肉出”,形成独立安全岛,提高疫病防控能力。
内乡牧原肉食产业综合体经理张龙飞介绍,2022年,综合体的生猪养殖平均成本为16.47元/公斤,2023年前三季度已降至14.41元/公斤。其中,今年9月完全成本为13.90元/公斤,伴随产能利用率提高,还有下探空间。成本快速下降的原因,在于综合体内产业链联动优势正显现,同时智能化设备减少了人工成本,管理更精细化。
与初显成效的楼房养猪相比,牧原屠宰业务则还在爬坡扭亏阶段。秦牧原在开放日现场介绍,2023年前三季度,牧原屠宰生猪913.09万头,较上年同期提升八成左右,净利亏损约6亿元。屠宰业务仍在亏损的主要原因在于产能利用率不足,“设计产能是日宰10万头,现在是日宰4万多头。”他向新京报记者表示,预计今年年底或明年春节后,屠宰端可实现日宰5万多头,会有好转趋势,“明年屠宰端2900万头产能实现满产应该问题不大。”
秦牧原还提及,目前60多个销售城市中,日销量80吨以上的城市只有十几个,成绩有待提高。提高销售的方式要靠实际解决客户问题,“这对销售能力要求也比较高,所以我们是手把手培养。同时把屠宰业务流程数字化,增加智能化设备投入。”
另外,新京报记者注意到,这里许多养猪舍都有光伏屋顶。牧原首席法务官袁合宾说,养殖场建设之初,屋顶就是闲置的,“当时就考虑了未来利用屋顶发展光伏等方向的可能性”。近几年,牧原股份进行猪场光伏屋顶的建设与应用,与隆基、通威等企业都有合作。“养殖场农业用电成本一般是0.47/度左右,而光伏用电成本可以降到0.25元/度左右,很多人认为牧原布局新能源是一种跨行,事实上,牧原没有转型,只是利用光伏降低用电成本,通过绿色能源实现减碳。”
牧原平养猪舍的光伏屋顶。 新京报记者 王思炀/摄
牧原股份新能源负责人母华威向新京报记者介绍,目前牧原的光伏发电已经推广约60个猪场,预计明年可以看到光伏带来的降本变化。伴随后续光伏技术的发展,用电成本也可能降到0.2元/度以下,“从集团整体产能来看,光伏覆盖率目前还比较小,初步预计2030年实现满足光伏建设条件的猪场全覆盖,建设以合作为主。”
新京报记者 王思炀
编辑 祝凤岚
校对 柳宝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