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回想，依然觉得上天对我是幸运的。两年多的备孕，终于有了结果。这一路走来，深切的感受到孕育生命的过程和养育生命的过程同样伟大。或许有人会说，谁还没生过孩子呀？你这才哪到哪？但对于这个年代的我们来说，孕育生命犹如走钢丝绳一般，战战兢兢。

■《产科医生鸿鸟》剧照

我和媳妇在三十岁的边缘上结婚，按照以前的说法，这算是晚婚了。但是从当下年轻人的口号不结婚、不生育来说，我们结婚也不算晚，我们也庆幸能够得到父母的理解，没有匆匆的在催婚的压力下，而草草结婚。婚后第一年的时候，我们都在忙着工作，想着工作稳定一些，房子买了，给孩子一个安定的出生环境，不想孩子一出生，就要经历和我们一样的漂泊无依。这也可能是比较传统的一些想法，但是作为一个普通人来说，我们只能机械性的按照祖祖辈辈既定的流程生儿育女，筑巢孵蛋。等到房子买了，生育的事也就成了当下这个年龄段的头等大事，也开始了让我们焦头烂额的两年。

免费叶酸带来的啼笑皆非

2021年，从我们开始计划要小孩的时候，我们就在西安某三甲医院优生优育科挂主任医师号咨询。医生给我们做了一系列检查，开了各种药，给了一箩筐建议，当然对于我们来说，除了全盘接受，别无选择。在这提一件让我哭笑不得的关于叶酸的事，医生给我们说去社区医院免费领叶酸。好嘛，我想这总算可以免费享受一次国家福利了。提前和单位附近的社区医院通了电话，询问了需要带的资料，包括身份证、结婚证及复印件等，并且向单位请了半天假。去了前台一问，直奔相关科室。然而结果发放叶酸的工作人员几句话就让我呆在了现场。你们在哪里住？你现在在我们这领叶酸，那以后就要在我们这建档立卡！我们叶酸也不能随便发放，我们这是有发放要求的，只有在我们这生的人才能领。

这一瓶不到十块钱，药店都有卖。机关枪一样的问题让我应接不暇。我哭笑不得的说到，这么便宜啊！我还专门请假过来领个免费的，结果还领不成，这真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旁边的工作人员随即说道，看他跑一趟也不容易，我抽屉里面有，给他一瓶，不用让他登记。我尴尬不失礼貌的笑着说了谢谢，仓皇而逃。

当天晚上的时候，和老家在医院工作的同学说了这件事，隔天他给我邮寄了十瓶，我想，这估计能吃到生二胎。

无头的苍蝇快要走遍西安的三甲医院

我媳妇由于工作性质的原因，工作压力很大，常常熬夜、出差等，这一过程已经持续了接近四年。这样导致的结果就是在二十多岁的时候对身体造成了极大的损耗，也导致了月经不调、紊乱等。在我们要小孩的过程中，这也成了我们面前的拦路虎。

为了灭虎，这两年我们至少在五个三甲医院副主任医师以上级别大夫处就诊，包括西安交大二附院、西京医院、西安市中医医院、唐都医院、陕西省中医医院等。在不断的就诊中，我们从满怀希望到有些失望，从满怀希望到无比失落，再后来是渴求希望，最后是不报希望、彻底躺平。希望和失望，是人生常态，但累积的失望会带来绝望。

■《oh my baby》剧照

这一路走来，我们做的检查、吃的药自己都快要数不清了。备孕的过程中，作为男性来说，我分别在两个医院，做了三次精液检查及其他检查，直到确认没有男性生殖方面的问题。这也只是其中的微不足道的事，定闹铃也要按时吃的叶酸没有间断；医生交待每周要进行有氧运动几乎没有停过；为避免聚餐不喝酒带来的尴尬，几乎关闭了社交圈；某某可乐、某某食物会杀精，戒掉了从小喝到大的可乐，每次吃饭的时候需要额外关注有没有特殊菜等，这也只是一个正常男性为了有一个健康宝宝做的一些小事。

而作为女性来说，身体上和心理上需要承受的更是让人无法想象。为了治疗我媳妇的月经不调，我们辗转多处，寄希望于找寻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诊疗手段得到有效的诊治，真诚的相信每一个大夫医术精湛，在每个医院都进行过接近半年的诊疗。半年，也是我们能够相信一个大夫的最长期限。抢号、问诊、检查、开药、吃药、复查、再开药、再复查，复发！换医院！这样的过程不断持续！西医、中西医并用、中医，西方现代医学和中国传统中医在个体的身上不断较量，势要一较高下！

西医某专家经性激素检查、B超检查等提出，卵巢功能早衰，你这年纪轻轻就和别人四十多岁的时候一样，我给你开些药，这些药医院里面有，这个单子上医院没有，你根据自己的情况选择吃不吃，外边的药店有卖，你们先自然受孕，看成功率如何。过上一个月来复查，看卵巢发育情况怎么样。但时间长了还是没好的话，你们也要有做试管的准备。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产科医生鸿鸟》剧照

中医某教授，经过望闻问切说，你今化妆了，看你脸色看不出来，但看你舌苔还有脉搏，需要进一步检查，你先缴费，做完检查之后来找我，下一个。复诊，看了检查报告单后，说到黄芪20克，太子参15克等十几味药，有的时候快二十来味药，旁边的实习大夫噼里啪啦的对着键盘就是一顿敲。单子在打印机上吱吱出来的时候说到，具体吃法问药房，下一个。前后加起来，我们只是教授一个小时的十分之一，还包括了我们口述病症交流的时间。

去年搬家收拾的时候，专门数了数，发现中药包、饮片、颗粒包还没服用的有27包，其他药品合计32瓶，这些药是我们辗转各处的见证，也是被上一任大夫严厉禁吃的药，折合人民币约3000余元。我们痛快的将这些药扔进了楼下的厨余垃圾和有害垃圾桶，也寄希望能够将疾病扔掉。

求神许愿

这中间有两件趣事。一件事是去年过年的时候，我们看望一位家里长辈，这位长辈长期备受疾病折磨，和我们聊天中提了一句，求医问药不如求神许愿。我媳妇听了之后深受震动，便问我咱们这哪里能求神拜佛。我说道，我们这只有道士没有和尚，上山烧香，要在大年初一一大早就上山去，你能起得来？我听她坚定的说，没问题。果然，正月初一的早上，我是被媳妇的狂轰乱炸叫醒的。子孙娘娘的神像前，所有人无比虔诚恭敬，从未上过布施的我大方的掏了两百元，小心翼翼的投入功德箱，又将希望寄予神。

神前多少人的许愿，神后多少人的求医问药，神神通广大，算得清多少人许愿，看得清谁真心祈福。

初二的时候，媳妇又心血来潮的说，我在小红书上看人家说，咱们这某某县，神神灵的很。拗不过的我，吃完早饭，又驱车去了隔壁县。在要进入庙宇的时候，我忽然对媳妇说，一事不烦二主，神神之间也互相拉话了，消息互通着，要是咱们那的神神知道了你又在这拜，那人家会觉得你不真诚，你待会进去了磕头可以，但是不要许愿。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终有所盼，终得所愿

另外一件事是，我成了某某医院妇科的知名人士。

媳妇因为出差的原因，到了复查的时候，没办法回来，便让我去找大夫。八点钟的号，为了能够早早排上号，我七点半就到了医院，可是没想到外边已经有人等待。陆陆续续的人也多了起来，但是妇科的门外，只有一个男性徘徊的身影让周围人纷纷侧目，好在的是，这个男的长的并不猥琐，国字脸、板寸头，侧脸棱角分明，看着有些坚毅，不然，在这夏天，还真可能被当成猥琐男，让现场的女性提起十分警惕。

叫到我媳妇名字的时候，我赶紧拿着挂号单进去，然后立刻被轰了出来，只听到传来几句话，这里是妇科，男的不让进来，出去！出去后，不甘心的我，又敲门探着头朝着大夫解释到，某大夫，我是某某患者的老公，上次我和我媳妇见过您，这次我媳妇有事来不了，让我来和您说下她最近的情况。几分钟后，终于在妇科诊室迎来我这位 “男性患者”，随即我拨通了媳妇的视频电话，在某大夫和媳妇的互动中，完成了本次复查。

随后，我向某大夫深深的鞠躬，表达了自己的感谢之情，也表达了对我媳妇工作繁忙不能到来带来的打扰。后来也是同样的原因，我陆续去了两三次，某大夫总会开玩笑的说，你又来了？你媳妇去出差了？我嘿嘿一笑。在我临走时，我也会趁大夫不注意的时候给桌上放几盒牛奶，然后像做贼一样的跑了出去，留下大夫“回来”的回声。

■《逃避可耻但有用》剧照

有次号没挂上，厚着脸皮一大早去医生必经的路上堵某大夫，大夫很诧异，但还是很和气的写了加号单，并且看我是一个男的在外边站着等，知道我不做检查，只是帮助媳妇视频问诊，还给我插了一次队，让我深受感动。闲暇之余，她也会多叮嘱我们几句，不要老熬夜，心情放轻松，就像家里长辈的絮絮叨叨一样，但却是我们的安神之音。

人与人之间的温情，可能就在不经意之间发生。和这位大夫相处的过程中，我们感受到了她对当下年轻人的充分理解，也是她不断的开导解开了我们的不断迷茫、不断失望以及绝望和躺平，她是我们心中的子孙娘娘。媳妇怀孕后，我立刻向她报喜，她细心的叮嘱了我们怀孕后的注意事项，并告诉我们，去找专门的医院做孕期检查。事后，我自作主张的订做了锦旗，和媳妇在她上班的时候送了过去，和她分享了同一份喜悦。

作者 | 东方 | 陕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