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今纶
11月29日,武汉大学迎来建校130周年华诞。当天,武汉大学1987级计算机系校友、小米集团创始人、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雷军向母校捐赠13亿元人民币。该笔捐赠刷新了武汉大学建校以来单笔最大捐赠额,也是全国高校收到的最大一笔校友个人现金捐赠。
雷军表示,此次捐赠主要聚焦三个方向:支持数理化文史哲六大学科基础研究、支持计算机领域科技创新、支持大学生培养。
小米与雷军一时风头无两,当然,我相信雷军不是为了出风头捐13亿,而是出于对母校的热爱。武大何以有雷军?雷军何以有实力捐赠13亿?在我看来,一切皆因为背后是一个激荡人心的时代。
没错,雷军很努力,但时代造英雄,雷军幸运地奋斗于一个可以甩开膀子大干快上的时代。
那个时代,有武大老校长刘道玉在振臂高呼,那个时代有数亿人在拼搏奋斗。
01 如金子一般闪亮的岁月
回忆一些往事:
1987年,雷军考上了武汉大学计算机系。
进入大学后,雷军就开始选修高年级的课程,仅用了两年时间,雷军修完了所有学分(武汉大学是当时国内最早一批实施学分制的大学,按照学校要求,只要修完一定的学分就可以毕业),甚至完成了大学的毕业设计。
这个让雷军受益的学分制就是刘道玉力推的改革之一,雷军是受益者。
刘道玉自1981起至1988年2月担任武汉大学校长,是当时中国高等院校中最年轻的一位校长。
担任校长时,刘道玉力主与诸多世界名校联合办学,多次获世界教育大奖。他爱才如命,易中天、杨小凯都曾获其帮助。
他废除了当时通行的大学政治辅导员制度,最先开创践行了导师制、学分制、主副修制、自由转学制、插班生制、教授定编制等等新制度,这些制度在当时对中国教育产生相当大的影响。
“刘道玉时代”的武大是一棵苍天大树,给雷军们创造宽松的氛围,给易中天们尽量遮风避雨。
据当年武大学生回忆:学生们在路上可以轻易地拦住他们的校长,讨论问题。他们的校长永远面目和蔼、举止优雅。
学生们可以组成讨论会,探讨各个学科最前沿的问题。据说,只要学生们邀请,刘道玉校长会尽可能推掉其他事情,参与讨论,倾听学生们的声音。
所以,这也就不难理解易中天为什么在校庆上说:“从1978年开始,我这一生都受到母校的教育和关怀,这样一份恩情是要报答的。”他最感谢的人当然是刘道玉,没有刘道玉,他可能很难回到武大工作。
易中天介绍,自己在武汉大学求学时,母校真的是非常的自由,也非常宽容,而且那个时候的老先生们都对学生比对儿子好,所以才有他创作的七律中的——秋色招摇春色懒,先生殷切后生狂。
雷军是1987年入读武大,易中天是1981年开始在武大任教,那是令人怀念的80年代,那是如金子一般闪亮的岁月。
02 民营企业家压力山大
现实中,我们当然希望看到更多的雷军,但雷军们越来越不容易。
2023年10月,雷军以940亿人民币财富位列《2023年·胡润百富榜》第34名。
一切都与2010年的小米创建有关,有了小米,就有了雷军后续13年的奋斗与折腾。
雷军何以走到今天?因为他曾经押中了手机这个赛道,以极致性价比硬生生在一片红海中杀出一条血路。
市场经济天然带来的生存压力,民营企业家面对困难惶惶然的窘态,雷军都曾遇到。
2021年8月10号,雷军发表《我的梦想,我的选择》主题演讲。
雷军提到,曾经因为股票下跌导致投资人巨亏,遭到了一名女性投资者的数落。雷军的原话如下:“从战略到产品再到管理,把我们当小学生,数落了一个多小时,我衬衣都湿了。”
既是富豪又是董事长的雷军被人数落,如果不是他自己说出来,谁能想到?
民营企业家的苦,只有民营企业家自己知道。
虽然,雷军说小米公司的账上必须留出来能发18个月工资的现金,“就是天塌了都不许动。”实际上,小米也确实在去年底遇到了困难。
去年年底,上游新闻梳理小米财报发现,营收下滑、薪酬增长、造车投入持续增长的多重影响下,通过裁员2000人“降本增效”,或许是小米无奈的选择。
民营企业家是中国当下最值得尊重的人群之一,他们贡献了50%以上的税收,60%以上的国内生产总值,70%以上的技术创新成果,80%以上的城镇劳动就业,90%以上的企业数量。
换句话说,没有民营企业家的搏命奋斗,很多人是没有工作的,这很残酷,但这是事实。
我们当然不能说民营企业家是员工的衣食父母,因为两者在人格上是平等的,但民营企业家是员工的老板,这也是事实。
很长一段时间,民营企业家们都很活跃,这说明空间在、活力在。
这恰如刘道玉时代的武大,冲突有,矛盾有,说开了,去解决就好了。
但有一段时间,网络上充斥着对民营企业家的辱骂、造谣,结合其他种种因素,其实一定程度上造成了经济发展的迟滞。
低调如雷军者最近就遭遇了“40亿”的谣言。最近,两张有关小米创始人雷军的图片在网络上流传。图片文案显示,“雷军最落魄的时候,只剩下银行卡里冰冷的40亿”。
对此,小米公司12月1日通过其官方微博@小米公司发言人表示,“冰冷的 40亿”纯属子虚乌有完全失实,请大家勿信、勿传。人生从来不是爽文,而是脚踏实地的历程,感谢大家的理解与支持。
随后,雷军本人转发了该条微博。
但更多的谣言与辱骂,以及刻意制造小米和某品牌之间的对立,仍在发生。
雷军这一路走来,不仅仅在承受市场的压力,还在承受某些大V和网民制造的对立压力,这真的正常吗?不但不正常,而且近乎变态。
我们当然可以批评小米存在的任何问题,这是消费者的权利,但是刻意制造国产品牌之间对立,意义何在?
雷军们面临的环境是越来越复杂了,请给雷军们一个正常工作和生活的空间。
小米也是中国的企业!
03 先有改开后有雷军
读完前述捐款数据,我们惊叹于雷军的慷慨,惊叹于雷军创造的经营业绩,但是,我们还想问一句:为什么当今的优秀大学生不再具备雷军走出武大校门那一刻的豪情?
大学四年级的时候,雷军受《硅谷之火》中创业故事影响,开始和同学王全国、李儒雄等人创办三色公司。他们没有想过考编,没有想过去找一份安稳的工作,因为到处都是机会,所以他们要尽情折腾。
折腾失败了,雷军和王全国分到了一台286电脑和打印机,李儒雄分到了一台386电脑。
但是火热岁月里培养出来的雷军终究是不安分的,他干过很多活。
1992年,雷军与同事合著了《深入DOS编程》一书。
在接下来的两年里,雷军涉猎广泛,写过加密软件、杀毒软件、财务软件、CAD软件、中文系统以及各种实用小工具等,并和王全国一起做过电路板设计、焊过电路板,甚至还干过一段时间的黑客,解密各种各样的软件。
两年下来,雷军和各家电脑公司老板之间都成了熟人,成了武汉电子一条街上小有名气的人物。
先有改革开放的氛围,后有折腾不止的雷军,这才是当时的大背景。
否则,雷军的下场不过是落魄青年和中年下岗。
雷军值得佩服,他的成功、他的财富、他的捐款,是个人与公司努力的结果,其实某种意义上也是改革红利。
一个努力的雷军,一个力求上进的时代,一所兼容并包的大学,一个堪与蔡元培比肩的大学校长,他们熔于一炉,什么样的奇迹都会发生。
如今的大学生为什么怂了?为什么只想考编?不是大学生们退化了,而是他们的选择少了,他们的工作机会少了。
如果他们“浪费”了毕业生的身份,以后想进编制端“铁饭碗”的机会就会大幅度降低,如果他们去社会上闯荡,他们会发现不要说创业不易,就是找份几千块的工作也不容易。
北大的核物理博士去当城管,哈佛硕士去教育部留学中心做一名无编制工作人员,武大数学博士去襄阳五中教数学,这些都是已经发生的残酷现实。
换句话说,雷军们当时真是幸运,但是,如今的孩子们实在太不容易。
每一个毕业找不到工作的孩子都值得同情,每一个找工作碰壁的孩子都值得温柔以待,他们或许曾经孟浪,或许曾翘课贪玩,但他们还是应该有个工作机会去试错、去成长。
谁愿意让自己的孩子毕业之后去开网约车、送外卖或者在餐馆洗盘子?谁家的孩子不是父母的心头肉?
一代人的锐气在求饭碗时耗尽终究让人叹息,我们还是希望看到更多的雷军、马化腾走出校门后,雄心勃勃,敢于创业,敢于面对失败,甚至屡败屡战,永不放弃。
那是一种勃发向上的精神,那是一个时代的万丈豪情,也是冲向精神、财富、文化高峰的必要氛围和助推器。
前一段时间,我去了广东江门新会的梁启超故居,在怡堂书室(梁启超曾祖父所建,是梁启超少年读书的地方)里默诵梁启超的《少年中国说》,其中有一句“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以此与亿万的少年、青年、中年们共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