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彭苏平

编辑丨李勤

“蔚来真正地活过来了。”12月18日，蔚来宣布再次获得阿布扎比主权基金22亿美元的投资，有一级市场人士向36氪感慨。

过去半年来，蔚来销量渐有起色，月均交付1.64万辆新车，但超越同行的庞大支出，仍让这家原本资源充沛的新势力难言轻松。蔚来接二连三地融资，也不得不裁撤部分人员和团队来降低开支。

今年6月，蔚来获得来自同一家机构的、约11亿美元的股权融资。剔除受让老股的部分，那一次该机构给蔚来新注资约53亿元人民币。

半年之后，蔚来再融得22亿美元，折合约157亿元人民币，不但能解燃眉之急，甚至足够让蔚来在接下来的一年内再施拳脚了。

去年下半年来，蔚来收入支出的天平倾斜，每季度减少的现金及等价物约有60亿元，直到今年三季度，随着销量上涨、外部融资进账，其现金储备才再现久违的增长。近160亿元的资金加持，让蔚来手中的“粮草”更加充足。

当然，蔚来也为此付出了代价。中东金主二次注资，规模还比第一次翻倍，享有的投资条款也算优越：其收购的股票单价为7.5美元，几乎是蔚来今年股价的最低点。

以低位股价释放出大量股权，为自身争取到大口喘气、快步奔跑的条件，对蔚来而言也是一笔划算的买卖。明年开始的新能源汽车市场，竞争只会更加激烈，蔚来即便留有诸多后手，也需要先好好地活下来，才能够顺利地将牌面打出去。

但外部融资不应成为企业扩张的路径依赖，蔚来CEO李斌日前也曾对36氪坦言，单边向上的增长、宽阔的融资环境以后都不会是常态，“要对资本市场有更多的风险意识和周期意识。”

近160亿元融资背后

这次投资蔚来的，是今年刚入股的“老股东”，来自阿布扎比主权基金旗下的机构CYVN Holdings。

这家机构可查的公开信息不多，目前显示的投资仅有蔚来一桩。据蔚来此前在公告中介绍，其由阿布扎比政府持有多数股权，致力于投资智能交通出行方案等。

近160亿元人民币，这次投资堪称大手笔。双方虽未做更多说明，但机构追加投资，很大程度上是希望延续之前的业务，甚至进一步推动合作。

7.5美元/股，从蔚来过往一年的股价来看，这个价格堪称“地板价”，对于机构来说，这是笔风险系数拉低了的交易。上述一级市场人士对36氪表示，考虑到最近新能源汽车股价都在大跌，该价格还算公允，毕竟买了1、200亿元。

中东资金近两年一直在新能源产业链上积极布局，以对冲燃油车被大规模替代的风险，蔚来是其锚定的投资标的之一。

不难推断，过去半年来，蔚来的一系列转变及业务进展，包括终端销量回升、供应链启动降本、换电引进合作伙伴、取得独立造车资质等，也给了阿布扎比机构更大的信心。

除了潜在的股票收益外，让中东资金进一步重仓蔚来的，也包括双方可能的战略合作。

据36氪了解，蔚来已经有意布局中东市场。有接近蔚来的人士告诉36氪，第三品牌萤火虫项目“开发之初就考虑到这个问题（出口中东）了”，NIO品牌后续也会推出相关车型。

中东是优质的出口市场，理想汽车也有进军中东的规划，并且也接洽了当地投资机构。而将车辆销往中东，不仅仅是将车运过去这么简单，销售、服务、补能等一系列体系都将落地，这对当地政府来说具备不错的吸引力。

但是，任何融资方式都是有成本的，蔚来这次的高额融资也付出了一些代价，比如股本的稀释、在公司治理上的让渡等。

公告显示，此次注资后，CYVN在蔚来的持股比例将从7%提升至20%，而只要其股比超过15%，就可提名两名人员进入董事会。相比较而言，蔚来CEO李斌的持股比例将从9.3%下降到7.9%（结合2023年年中最新披露的数据计算）。

外界分析认为，这可能导致李斌和原来的管理层对蔚来的控制权降低。李斌对此回应，他享有“超级投票权”，投票权仍然最多，在股东投票层面的变化很小。

根据公开信息，蔚来董事会目前有包括李斌、蔚来总裁秦力洪、投资人吴海等在内的7名成员，而李斌是唯一持有C类股票的，C类股票享有8倍的投票权。2023年中报显示，李斌彼时持股10%左右，但投票权占44.1%。

更需练好内功

半年时间融资200多亿元，李斌再次打赢了这场融资战役。

对于已经逐渐稳住销量、并减员瘦身提升效率的蔚来而言，在已有粮草之外，获得了更丰厚的物资补给。一些前端开发员工的第一个反应是：又有钱了，手上的项目可以安心地继续做下去了。

尽管在裁撤相关部门和团队，但李斌在核心业务和技术的投入上依然坚定，他近期多次对此表态。比如在日前举行的内部沟通会中，李斌谈到，要保持对重点部门的投资，包括自动驾驶、芯片等。

据36氪了解，蔚来后续的产品规划相对精简，但两个子品牌、平台技术开发等都在进行。李斌认为只有掌握核心技术才能让蔚来品牌立住。“如果技术不领先、不做原创，不好意思说自己是高端品牌。”李斌对36氪表示。

即便暂缓了电池自制这样的长周期项目，蔚来的业务版图依然广阔，同时，销售、市场等后端业务也在发力，这个庞大的组织运转依然需要大量的资金支持。今年三季度，蔚来已经开始放缓航速，但研发费用仍超30亿元、销售费用也高达36亿元。

而蔚来的情况也并不像看上去这么乐观，一旦销量不稳定，资金链依然高度吃紧。尽管三季度末，蔚来账上有452亿元现金，比上季度末增长了137亿元有余，但其中很大部分是通过债权融资、延迟上游付款所得，可参考的数据是，当期蔚来的长期借款环比增加了56亿元，应付贸易款项和应付票据环比增加了89亿元。

大额新鲜资金的注入，即便对于已经进化成2、3万人的大组织来说，也是能够带来舒适腾挪空间的丰厚资源。此前蔚来获得合肥政府70亿元的资金支持时，团队才在万人左右。

而再次缓过劲儿来的蔚来，也要避免再一次陷入“非理性扩张”。一位长期观察蔚来的人士表示：“李斌的融资能力没话说，但这次蔚来必须要做好内功了。”

在后端业务上，蔚来已经将重心放在了卖车上，并通过渠道、人员扩张来提升销售能力。

销售一线已经明显地感受到了卖车的压力，目前所有工作都围绕卖车进行，在长三角的一些核心区域市场，12月份的终端条款扩大了优惠幅度，且有门店要求停休到12月27日，即12月27日前，销售不得请假。

而在前端的项目开发上，李斌也在提升管理的颗粒度，梳理项目情况、评估项目收益，比如设置了更明确的考核目标，对三年内不盈利或对毛利率没有贡献的项目进行调整，以提升研发投入的产出效果。

正如李斌所说，造车是一场泥泞路上的马拉松。即便获得了丰裕的物资补给，也只有周密考量、合理分配、调整步调、找好节奏，才能跑得长远。即便对于融资能力超强的李斌，随着公司股权被稀释、董事席位进一步出让，将来的外部资金成本也会越来越高。